厄舍府的崩塌4

也快消失了。

雾气逐渐散开，像笼罩在胸口的阴翳被驱散一样。

“红头罩——”

你感觉到了脚下的木质地板摇摇欲坠，像是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的征兆。仿佛土地所代表的被囚禁的生命感受到了痛苦，正在发出尖锐的啸鸣，而这巨大的声响引起的一系列反应太过于严重，一瞬间你们都没办法站稳在地面上。

大地正在分崩离析。

你大声呼喊他的代号，跌跌撞撞地向他跑去，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他——

你感觉自己的声音和动作被这个空间的扭曲，拉得无限遥远。

红头罩先你一步，抓住了你的手。

你感觉到他的手心非常温暖。让你一瞬间产生某种落泪的冲动。你大声喊叫:“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！你想听什么！”

红头罩:“你两个一起说吧。”

“好消息是。”你顿了顿，“好消息是我知道怎么出去了。”

“坏消息呢?”

“坏消息是，我好像其实是个坏东西。”

红头罩失笑，道:“没关系，我知道。”

——你是个坏东西也无所谓。

你知道?你知道个什么！

下一秒你的泪意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。

一只巨大的蓝色之眼从地面破土而出，盯着看着你们二人。你甚至可以看清它的瞳孔，悲伤又美丽。像是从不存在的深渊之口发出喊声，它发出凄厉的尖叫，像是不甘心自己的结局般，做出最后放手一搏，乞求不要离开。听到她制造出的声响，你只觉得头皮发麻，毛骨悚然。

红头罩没有办法接近它……你深吸一口气，制止了自己内心的退却，转而思考，那就以数量取胜。

蝴蝶开始振翅。影子在地面所占的面积一点点地缩小，它们像是得到了某种赦免——从幻想中脱胎换骨，振翅高飞。尖锐的口器在微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。一只，两只，三只，然后逐渐重叠，变成了百来只。

它们朝着巨大的眼珠，毫无顾忌地飞去。像是要进行一顿美餐。强行驱使大数量的暗影，让你觉得有些头脑发昏，眼前的景色稍微有了些褪色。

你和红头罩站在已然是断壁残垣的平台上，互相搀扶着，安静地看着暗影蝴蝶开始啃噬那颗眼珠。它们看上去像是在蚕食，又像是依偎在了眼珠的表面上，透露出一股悚然的美丽。

“是时候安息了，茱莉娅。”你喃喃道。“该休息了——母亲。”

而蓝色眼珠一开始尝试挣扎，用巨大的晃动摆脱蝴蝶，在听到你这句话之后，终于放弃了挣扎，转为一动不动矗立。她已经为了这个早该灭绝的家族，付出了太多的东西。如今这残存的思念所导致的变异也应该停下来，重新归于土壤之中。

一切尘埃落定。

空间的性质再次转换，目光所及之处开始了更大的崩解，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，一切都开始裂开，然后碎进虚空。

你知道你们将要离开这个空间了，已然倒塌的厄舍府，你感觉使用了这么多蝴蝶后，头脑有些发晕。

你深吸一口气，再次转向他，面无表情:“如果我真的是坏东西怎么办。”

红头罩这回真的笑出声来了：“那我们就是共犯了。”

共犯，这个词语倒是非常有他的风格。

世界的组成部分正在崩裂，你也感觉到了某种不适感，让人头脑发昏。有人正在呼唤你——什么东西正在引领你坠入梦境。在彻底陷入昏聩之前，你看到红头罩及时地伸手接住你。

下一秒，你坠入了遥远的梦境。

*

你实在很难形容这个梦境，它几乎是以你的人生组成部分构建出来的内容。你看到时间倒转，你穿着棉质长裙，在美术馆取下的那个微型肖像画，此刻散发出莹莹的光芒。

然后你和夜翼拌嘴。

你和达米安聊起了他的妈妈。

一幕幕，一刻刻。在你眼前重演，加速成了胶卷般越过的片段。

最后你感觉自己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路里行走，你一步一蹒跚，最后来到了一座阴森寒冷的府邸。但这又和温切斯特的府邸有着本质意义上的不同。你觉得它从外形来看，更像是一座无边无际的大图书馆。

你走进了图书馆，里面是密密麻麻，各式各样的书籍。你并没有被这种压迫感所震撼到，你甚至感觉到内心充满了一股雀跃和熟悉。

你靠近了它们，发现在一个小一些的隔间的房间，有人正在等你。

而你一步一步走过去，看见了一位看不清脸的男性西装革履，正坐在了餐桌前等你。

见你入座，他揭开了银制罩，桌上摆放出了各式各样的菜色。

你听见自己喃喃低语，称呼这个男人为:父亲。

而西装革履的男性看上去心情不错，他吐露出了，和卡莱维相似的话语。

“阿莉丝，你现在幸福吗?”

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，只觉得格外的毛骨悚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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